写作|沂水弦歌
写作|沂水弦歌
写作|沂水弦歌
临沂城是我儿时向往的地方(dìfāng)。
我上小学的时候,我娘是(shì)大队的妇女主任,几乎每年都要作为县里妇女积极分子代表,到临沂城参加妇女代表大会(dàibiǎodàhuì)。娘从启程到散会回家,前后需三天的时间,这三天时间对儿时的我,感觉那么漫长,对每天吃煎饼咸菜(xiáncài)的我来说,特别盼望娘回来时布包里装着的白面馍馍。娘后来告诉我,那是娘吃饭(chīfàn)时按人头分的馍馍,娘没舍得吃悄悄(qiāoqiāo)攒下来(xiàlái)的。
我的故乡离临沂城60多里,对于一个(gè)没出过村门的孩童来说(láishuō),那是个神秘且遥远的存在。
我总会一次次问娘临沂城在哪里(nǎlǐ)?娘也总是一次次指着西边的天际(tiānjì)耐心地告诉:“从咱家走上大半天,走到沂河边就看到河对过(guò)的城,过了沂河就是临沂城。”
第一次进临沂城,是我13岁的那(nà)一年。
1980年初夏,临沂城的几所重点高中(gāozhōng)面向农村的初中毕业生招考,即将报考高中的我,迎来了(le)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那时高考恢复招生刚刚三年时间,对(duì)农民孩子来说,考上大学意味着成为一名(yīmíng)“公家人”。如果能够考上城里的重点高中,那意味着一只脚已(yǐ)迈进了大学的校门。
那年中考,我终于成为(chéngwéi)这名幸运儿了。
记得我到学校报到的那一天,全家出动把我送到村口,之后,大哥二哥和我每人骑(qí)着一辆自行车(zìxíngchē)——大哥给我带着被褥,二哥给我带着一包煎饼、咸菜,我带着书包和学习用品,一起向着临沂城出发了。记得那天(nàtiān)上午,我们(wǒmen)骑了两个小时,骑到沂河边的解放桥东头时,大哥率先停下车,说:“这座桥很窄,桥面又不平,‘小三’第一次(dìyīcì)走这么远的路,为了安全,我们推着自行车过去(guòqù)吧。”
沂河(yíhé)是临沂人的“母亲河”,河面最宽1540米;我们要走过(zǒuguò)的解放桥,俗称(súchēng)东洋桥,始建于1934年春,老桥历经风雨,见证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,两次被(bèi)损毁。那天,我推着自行车,第一次走在解放桥上,感受着时高时低坎坷不平的桥面,看着流淌的清清的河水(héshuǐ),憧憬着即将开始的三年高中生活,心情特别激动。
我在临沂育新(yùxīn)中学(现(xiàn)改名临沂四中)度过了三年时光。住着“防震棚”(1976年防地震时盖(shígài)的草屋),睡着“大通铺”,吃着煎饼和咸菜,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济南的一所大学。
临沂城,是我梦想开始的(de)地方,更是我梦想实现的地方。
大学毕业后,我又回到了(le)母校。不同的是(shì),四年前我是学生,四年后的我,是老师。
初为人师的(de)日子幸福而烦恼。我这个(zhègè)年轻的小老师备受学生家长(xuéshēngjiāzhǎng)和学校领导、同事们的关注。记得我到校一个月后的第一个教师节(jiàoshījié)晚会上,我这个五音不全(wǔyīnbùquán)的人上台唱了一首《回娘家(huíniángjiā)》,竟也好评如潮。母校不仅是我的母校,也是我哥哥的母校;母校的老师,不仅是我的老师,还是我哥哥的老师,如今又是我的同事。一向追求完美的我默默地给自己施加压力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学生对我的课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,只能说我走出了成功(chénggōng)的一小步。
初为人师,提醒自己最多的(de)是要有个老师样。于是还童心未泯的我便认真地学着(xuézhe)做个大人样,跟身边的同事学着装扮成熟,学着做学生的思想工作,学着做他们学习上的老师、生活上的朋友(péngyǒu);原来穿的花条条(tiáotiáo)衬衣(chènyī),我收起来了,上大学时留的长发也剪短了;爱睡懒觉的习惯改为早起和学生一样晨读,晚上读小说的休闲(xiūxián)时光也改为晚自习上为学生解疑答难……
初为人师有那么多的不(bù)成熟和那么多的无奈,唯一让我欣慰的是高考成绩揭晓,市教育局召开总结表彰会时,我所教(suǒjiào)的年级单科成绩排了整个(zhěnggè)临沂地区(dìqū)(当时还未改市)第一,这也就是对我初为人师的最高奖励吧。遗憾的是,因为工作调动(gōngzuòdiàodòng),我离开了这个让我又幸福又快乐又向往着的讲台。
2023年,母校50周年校庆时(shí),我又回到了母校。曾经住了三年的“防震棚”宿舍(sùshè),如今是宽大的体育场,曾经的四层教学楼、三层筒子教职工宿舍楼(sùshèlóu)早已不见了踪迹,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体育场、明亮的教室、长长的荣誉墙,以及孩子们洋溢着(yángyìzhe)笑容的脸庞。
临沂城,是一座来了不想走,走了还想来的梦中之城。沂河汤汤,不舍昼夜,早已从母亲口中的遥远界标,流淌成我生命深处的血脉。当年那个推着自行车,心怀忐忑(xīnhuáitǎntè)与憧憬走过东洋桥的少年,何曾想到,有朝一日(yǒuzhāoyīrì),自己会(huì)成为这“江北水城”岸畔的一名(yīmíng)守望者与歌者?
今日临沂,“六河贯通,八水绕城(shuǐràochéng)”,碧波鎏金处,是“水之城、文之邦、商之都”的(de)(de)璀璨气象(qìxiàng)。每当我(wǒ)(wǒ)引亲朋伫立水岸,看城水相拥,灯火如昼,总觉那粼粼波光里,不仅映照着高楼广厦的倒影,更叠印着往昔岁月:是母亲布包里温热的馍香,是防震棚里不灭的灯火,是初登讲台时青涩的回响。临沂城,早已不是儿时地图上(shàng)那个遥不可及的符号,它是我用(yòng)脚步丈量、用汗水浇灌、用半生深情反哺的家园。这河,这城,以水之韧、文之脉、城之新,润泽了我的梦想,也终将我的欢笑与泪水、奋斗与归属,深深镌刻在(zài)它奔腾不息的长卷里。行至水穷,坐看云起,临沂,是我永远的源头,亦是永恒的归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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